江苏省检察机关依法正确行使不起诉权
新闻发布会检察官现场介绍典型案例
2019年10月
典型案例1
少年黑客身陷两宗罪，检察官的抉择是——
90后、00后作为互联网上最为活跃的群体之一，易于接受新事物、新技能，也容易在不良诱惑下迷失自己。小黑就是这样一个曾经深陷迷途的孩子。
17岁的他，借助黑客技术实施网络犯罪，触犯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和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罪两个罪名，被警方抓获并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
是施以刑罚，还是帮教挽救？小黑的命运，又将迎来怎样的转折？
17岁少年滑向犯罪深渊
出生于湖南益阳农村的小黑，是一个对计算机编程特别有天赋的00后男孩。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小黑就深深地迷上了编程。初中毕业，小黑上了当地中专，就读计算机应用专业,并通过自行开发软件赚取学费和生活费。因受到过黑客攻击，小黑开始侧重研究网络攻击防御技术，并逐渐成为某黑客交流群的技术“顾问”。
2017年10月，不谙世事的小黑结识了群友许某，并应许某邀请，管理许某搭建的DDOS压力测试机器人群，作为管理员，小黑也掌握了DDOS源代码。
2017年12月19日，正在上网的小黑多次收到自动弹出的某网站C语言课程广告骚扰，遂用许某的DDOS源代码干扰该编程教学公司网站运营。攻击的同时，小黑不忘给对方发出炫耀式提醒。当对方发现网址被攻击不能正常运行要求停止时，小黑停止了攻击。小黑31秒的攻击导致被害人不能正常为其1.6万余名用户提供服务累计两小时，其行为已触犯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
黑客群里鱼龙混杂，在许某等人的诱导下，小黑也接受着诸如植入木马、控制“肉鸡”（傀儡机）的非法任务。2018年4月3日，邳州警方抓获涉嫌计算机网络犯罪的许某，根据许某交代，警方于同年4月12日赴湖南益阳抓获了小黑。当公安人员在网吧找到小黑时，他正使用多个木马程序植入国外非法网站。经公安机关勘查，小黑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46台，已涉嫌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罪。
小黑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认罪态度很好。鉴于其是在校学生，顾及其学习和成长，公安机关对其予以取保候审。2018年11月14日，小黑以涉嫌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罪，被移送邳州市检察院审查起诉。
走进小黑客的内心世界
全面审查案件后，承办检察官衡琳琳认为，小黑构成破坏、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两罪，但两罪均刚达到立案标准，数罪并罚基准刑可能在三年有期徒刑以下量刑。综合考虑小黑所具有的未成年人犯罪、主观恶性较小，自愿认罪、悔罪等情节，依法可能判处一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罚。
而根据社会调查报告以及与湖南当地司法行政机关的充分沟通，小黑的“侧写”也渐渐清晰：专业成绩优秀，住校期间尊敬老师，与同学相处和睦，无既往恶习，系一时冲动犯罪。且小黑家庭健全，具有监管能力。
对小黑依法开展附条件不起诉，也许是对小黑最佳的挽救方案。期间，衡琳琳要和小黑有一次“面谈”，深入了解他的犯罪动机和原因。从湖南益阳到邳州路途遥远，两地温差较大，在电话通知的时候，检察官细心提醒小黑，多穿点衣服，路上务必注意安全。
一天半以后，小黑出现在衡琳琳面前。清瘦的南方大男孩，一个双肩包，行李简单，见到检察官时腼腆一笑。可能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的缘故，“小黑”有些疲惫，衡琳琳给小黑倒了杯热水，让他先休息几分钟。在温和亲切的检察官面前，小黑逐渐敞开了心扉——“其实我很自卑，我想去学编程，但是学费很贵，我支付不起，广告一遍遍地弹出来，我觉得在被笑话没有钱。”原来，小黑攻击网站的动机就是这么简单，因为上网时老是被推销C语言的广告打扰，自己又无力支付学费，很心烦，很随意地就将发广告的网站攻击瘫痪了。知道自己触犯法律后，小黑非常后悔，与之前那帮黑客朋友完全断离了关系。
小黑有些拘谨，但谈到那些精深的网络技术时，眼睛里常闪烁着光彩，语言也很灵动。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研究电脑编程。但当问及和父母的关系时，小黑却沉默了。
“未成年人违法犯罪有内外两重因素。青春期时心智不成熟、容易冲动和逆反、法律意识淡薄是内因；而每个问题孩子背后，都或多或少存在家庭教育监管缺失的外因。”在审查案件的同时，检察官对小黑的家庭情况、亲子关系也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小黑的父亲是长途车司机，母亲在医院做清洁工，一直努力供养小黑读书。但由于小黑痴迷编程学习成绩下降，父母觉得他不上进，父子间冲突不断，父亲醉酒后甚至会打小黑。由于家庭教育方式的失误、父母的不认可，导致小黑是非观念缺失，容易冲动。
“最严重的一次，我向我爸发誓‘过了十八岁，绝不会再跟你伸手要一分钱’。后来，我就尽力靠自己编程赚的钱维持生活，但没想到，我干的有些事情是违法的……”在衡琳琳耐心的倾听的疏导中，小黑终于讲出了和父亲的心结。衡琳琳点头表示理解，并柔声告诉小黑他所忽视的父母为他所作的付出，希望小黑要像个大人一样学会宽容、学会冷静，学会处理好与父亲的关系。
不知不觉中，小黑的眼角泛起了泪光。
谈话结束，天已经黑了，衡琳琳带着小黑找了个暖和的地方吃了饭，安排好住宿。临走的时候，给他留下三百元钱。
睡前，衡琳琳看到小黑的朋友圈状态“你竭尽全力，却是淡淡的一句应该做的。我是被你拯救的迷茫的灵魂，感谢。”
开始新的人生
第二天傍晚，即将返回湖南老家的小黑给检察官发了条微信“你还能送我么？”
正在接女儿放学回家的衡琳琳当即带着女儿赶去火车站，看着人群中焦急等待的小黑，衡琳琳使劲挥手。在等车的时候，她跟小黑说道，“你是一个大孩子了，可能父母对你关爱的方式不对，但他们是爱你的，你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小黑一边听一边用脚踢着地，没有表示反对。
刚出车站，衡琳琳收到小黑的短信：“本来想买一朵手工花，把钱放在手工花里，等你来的时候送给你。可是转了一下午，车站旁都是古玩店，好尴尬，只能趁你不注意放在你女儿的帽子里。里面有你给我的钱，还有退房剩下的钱。”。
“我从来没有因为离别伤感过，昨天看着你和你女儿站在那里，我有想哭的冲动……如果早认识你，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谢谢你。”第二天早上，看到凌晨两点小黑的短信，衡琳琳鼻子一酸，回复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2018年12月29日，在征求公安机关和被害人意见的基础上，经检委会一致同意，邳州市人民检察院对小黑做了附条件不起诉的决定，考察期为八个月。
鉴于小黑在外省市居住的情况，邳州市检察院与小黑所在学校和当地地基层检察院共同制定了异地监督考察方案。通过定期思想汇报、撰写读书笔记、参加公益劳动、上法治教育课等，促进小黑思想转变和法治意识的树立。
期间，针对小黑父母在家庭教育中存在的问题，衡琳琳制定亲职教育计划，通过电话、微视频等方式，同小黑的父亲进行了多次沟通，指导其尝试改善对小黑说话态度和方式，管理情绪，杜绝家庭暴力。在她的努力下，小黑与父亲的关系逐渐得到修复。
“放心吧，衡检察官。我跟我爸真的和解了，你说的那句电影台词很对，每个孩子都等着父母说一句对不起，每个父母都等着孩子说一声谢谢你。我已经长大了。谢谢你。”和小黑交流的每一条微信，都被珍藏着；他的每一点进步，都让千里之外的检察官们感到欣喜。
因为各方面表现良好，小黑顺利通过考察期。期间，他也完成了中专学业，并入职一家IT公司，离成为一名技术专家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2019年8月29日，邳州市检察院依法对小黑作出不起诉决定，并对案件进行封存。在中秋到来之前，小黑再次给衡琳琳发来微信，祝福节日快乐的同时，小黑希望检察官放心，“我会开始我新的人生——好好工作，开心生活。”
小黑不知道的是，在作出附条件不起诉决定那天，检察官曾为他写下一封温暖满满的信，信的结尾是——
“孩子，我愿成为一颗纯洁无华的蒲公英，凭借坚韧、顽强的品格，将爱和希望的种子播撒在你们幼小的心灵，为你们的健康成长送上一份温馨和呵护。因为，我们办理的，不仅仅是一个案件，更是你们的人生。
孩子，愿你从现在起，能有所不同”。
典型案例2
9罐奶粉，3个孩子，被不起诉后他们有了稳定生活
姜某夫妇盗窃奶粉情节轻微不起诉案
“多亏检察官给了我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家里都挺好的，这些天我刚进一家厂子做工，钱不多但时间宽裕，能学东西也能顾上接送孩子上学……”接到被不起诉人小兰的电话，想起那出租屋里大大小小的三个孩子，张家港市检察院检察官杨扬琴更加坚信，这个不起诉决定做得值。
超市里，9罐奶粉不翼而飞
2019年元旦前夕，张家港市一大型超市在清点、盘货时发现，有9罐某品牌的奶粉不知所终，无法对账。工作人员随即调取超市管理监控，发现画面中曾出现一男一女带着孩子，购物过程中将奶粉放入购物车后径直走向超市出口，但超市收银台却查不到相应付款记录。
经过仔细辨别，可以看出那名女子身形臃肿，似乎身怀六甲，身上还背了一个黑色双肩包。超市方面推测，失踪的奶粉很可能是女子放在黑色双肩包内夹带出去的，随即报警。警方很快锁定了一对年轻夫妇，并在郊区一间昏暗拥挤的出租房内将二人抓获。民警在出租屋内查获了9罐奶粉，其中7罐已被食用。夫妻二人对盗窃奶粉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盗窃奶粉的背后，是清苦的生活和孩子渴望的眼神
案件移送张家港市检察院审查起诉后，承办检察官杨扬琴审查了卷宗，对犯罪嫌疑人丈夫小姜和妻子小兰进行了讯问，在对案件梳理过程中，对这起简单盗窃案件的全貌逐渐有了清晰的认识。
原来，1992年出生的女子小兰高中未毕业就和同乡小姜在一起了，婚后很快产下一子。迫于生活压力，两人2015年来到苏南打工，开过小饭店、送过外卖，但都不算顺利。在儿子五岁时，两人又产下一女，生活的压力更大了。
2018年秋，将儿子送到张家港一民工子弟学校读书后，家庭开销剧增。为了让小兰腾出空帮忙打工赚钱，小姜将年迈的母亲接来帮忙带孩子，不曾想此时小兰发现自己又有了身孕。考虑到一些身体原因，小兰选择将孩子生下。老少五口人住在仅有几平方米的出租屋里，日子过得愈发清苦。
2018年底，小兰和丈夫小姜带着三岁大的女儿在超市购买生活用品时，女儿指着奶粉带着哭腔说：“妈妈，奶粉，要喝。”“尝尝，买，我就尝一点点。”
看着女儿渴望的眼神，小姜伸出手就想去买。但当看到货架上的价格标签时，又不禁迟疑了。“要不，干脆偷一罐给她尝尝？”他侧身轻轻和小兰说。小兰一时不肯接受，但女儿的渴求和丈夫无奈的劝说，令她心软了。于是，小兰趁人不备，在丈夫的掩护下迅速将奶粉藏于自己的黑色背包内，后将其余物品结账离开。
“刚开始把奶粉偷回家后，很愧疚，也很不安。但是看到女儿喝到奶粉那么高兴，我们也就没再多想。后来，发现没有人追查，就又去偷了两次。”“现在想来非常后悔，不该做这样的事。”在杨扬琴的讯问中，小姜和小兰都对检察官表示认罪悔罪。
违法行为应当受到处罚，但并非一定要处以刑罚
经鉴定，小姜夫妇三次所窃9罐奶粉价值人民币1138元，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其行为已构成盗窃罪，符合起诉条件。诉还是不诉？杨扬琴经过深入考量后，拿定了主意。
“小姜夫妇作为成年人，作出盗窃行为，必须受到处罚，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们实施犯罪主要是由于法律意识淡薄，盗窃奶粉是在经济困难的情况下为了给自己的女儿食用，主观恶性和社会危险性较小。并且，案发后他们认罪态度好，并及时对超市赔偿了损失。综合这些因素，我倾向于对他们适用相对不起诉。”“我觉得，对他们进行行政处罚就可以了，违法行为应当受到处罚，但未必非要处以刑罚。”杨扬琴说出了她的考量。“说实话，同样是一个母亲，我可以理解那种心酸和无奈。”
杨扬琴的意见得到了张家港市检察院相关院领导和部门负责人的一直认可。小兰在案件办理期间生下了第三个孩子。父母犯罪、孩子无辜，从依法保护未成年人的角度出发，兼顾该二人承担着抚养三个未成年人的责任。该案经过讨论，4月18日，张家港市检察院依法作出相对不起诉决定。同时，该院向公安机关发出检察意见书，建议对小姜夫妇的违法行为进行行政处罚，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不起诉回访中，检察官凑钱买来了一箱奶粉
该案的办理，牵动着杨扬琴所在部门检察人员的心。大家不仅关心小姜夫妇被不起诉后的情况，更牵挂着三个孩子的生活。
5月1日，利用五一假期，杨扬琴和部门主任一起，带着部门几位同事一起凑钱买来的一箱奶粉和一些玩具，来到小姜夫妇的住处进行回访。考虑到孩子不宜经常变更奶粉，她们特意买了同品牌同年龄段的奶粉。
回访中，杨扬琴劝导二人，不能因为眼前一时的困境而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日子再难也要遵纪守法，寻找就业门路，为孩子们的长远作打算。同时，杨扬琴还向他们提供了联系方式，告知他们今后的生活中遇到法律问题可以随时咨询。
“小兰有时还会给我打电话，她们现在都有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了，也都更珍惜现在稳定的生活。”杨扬琴说，小兰现在会留心观看法治类电视节目，可比以前懂得多了，不但能教孩子，还能指点工友一些法律知识呢！
典型案例3
粪污横流的奶牛场终于搬走了
——江苏如皋：正确适用不起诉权，让环境污染案件从“双输”走向“双赢”
“现在我心里踏实多了”日前，如皋市检察院员额检察官章艾华打电话回访曾经的办案对象，HC牧业有限公司（化名）法定代表人林某，林某由衷地说了句大实话，并高兴地说，公司产值已达到8000多万元，同比上升了12%。
章艾华内心感到高兴，检察机关办案不仅解决了百姓的烦心事、政府的头疼事，还让企业一改传统认知，促使企业增强了生态环保观念，做到依法经营、绿色生产。
投诉奶牛场污染检察依法介入
就在一年多前，公司奶牛场的污染难题，还让百姓“吐槽”、政府头疼，能开窗呼吸新鲜空气、晾晒衣服被子成了附近百姓的奢望。
2018年4月的一天，“HC牧业有限公司违规扩大养殖规模、私挖3.5亩露天大渗坑直排养殖粪污、恶臭熏天、蚊蝇四飞、周边群众不能开窗、不能晾晒衣被”的帖子在网上流传，周边百姓不堪其扰，当地镇政府多次协调，环保、卫生防疫等部门也来过，因牧业公司法定代表人林某以粪水是农家肥、自己投资大、整改损失大为由，一直不予配合，致使问题一直未能得到解决。4月7日，正值清明假期最后一天，如皋市检察院接举报后，第一时间派章艾华等人赶赴现场。中午12点多，正是人们饭后小憩时间，章艾华等人刚走到通往奶牛场的小路，冲鼻而来的臭味就已令人不由屏息，奶牛场围墙后的景象更让人望而却步：占地数亩的露天大粪坑高出地面一米，已经满溢，乌黑的粪污泛着泡沫，虽是4月，阳光下蚊蝇齐飞、嗡嗡作响，因天气炎热蒸腾出的臭味更是令人作呕。检察官沿着一根黑色皮管追根溯源，很快发现皮管透过奶牛场的北侧围墙直通奶牛场化粪池内，其源头正是奶牛场。
刚到现场没一会儿，五六名村民便围了上来，向检察官“吐槽”：“牛圈就靠在我家围墙边上，整日都要闻牛粪的臭味，半夜还要听奶牛场抽风机的噪音、200多头奶牛乱叫，儿子媳妇和孙子放假了也不肯回来……”曾当过多年控申科长的章艾华不急不恼，她拉着身边一位姓洪的老太太手说：“大妈，将心比心，你们天天闻臭味确实难受。我是如皋市检察院的，今天第一次来。您讲讲到底咋回事，看看我们能做点什么。”几句话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老人向检察官讲述了自己了解的情况。
经调查，检察官很快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该奶牛场最早建于2003年，当时只有五六十头奶牛，2016年牛棚扩建，养殖规模扩大至存栏奶牛260余头。为减少环保投入，奶牛场一直偷偷向场外南北数里的灌溉渠内排污，水体发黑浑浊还散发恶臭，不仅使村民们无法浇灌农田，还严重影响生活环境。2018年3月，公司法定代表人林某和现场负责人曹某一番合计后，雇用工人在奶牛场附近挖出占地约3.5亩的露天粪坑，养殖粪污通过软管泵直接排进该露天渗坑。
按照环评规定，规模养殖场应当距离居民住户至少200米以上，且对畜禽粪污应当实施无害化处置。附近群众不堪其扰，纷纷要求奶牛场搬迁。
引导侦查破解“粪污入罪”刑事处罚困惑
回到院里，已经快到下班时间，检察官们衣服上的臭味还未消散。“老百姓们一天都住不下去，检察监督一天也不能耽搁。”章艾华针对露天粪坑附近的南北灌溉渠与鱼塘的水质已明显恶化，浑浊、泛着泡沫，每天都有鱼死亡等情形，当即建议环保部门采样检测。很快，环境检测结果出炉：渗坑周边采样废水中氨氮、化学需氧量、总磷测定值及粪大肠菌群数、蛔虫卵均严重超标数十倍，不符合农田灌溉水质标准，已造成地下水、地表水严重污染。污染物清理处置等直接经济损失已超30万元，污染修复费用更是达40余万元。检察官意识到，HC公司长时间大量直接排放养殖粪污远远超越了土地的消纳能力，含有各种污染因子的粪水属于有害物质，并已造成污染环境实害，可能涉嫌污染环境刑事犯罪。检察机关果断建议环保部门将线索移送公安机关。
然而，“有害物质范围无明确界定、难以入罪”是司法实践中面临的困惑，检察官从污染环境犯罪的保护法益、有害物质的认定、直接经济损失、污染实害等方面多重论证，引导公安机关围绕以上几个方面展开侦查。公安机关于2018年5月27日以污染环境罪对HC公司立案侦查，将一直躲藏在异地的林某抓获归案。
释法说理，推动自行修复环境
2018年10月，该案移送审查起诉。承办检察官章艾华法治教育、严明责任、释法说理多管齐下，向林某、曹某及辩护律师释明直排粪污超越土地消纳能力污染环境违法犯罪的严重性、清除污染的紧迫性，释明“谁污染、谁担责、谁修复”的原则。林某态度发生转变，表示认罪认罚，愿意自行清除污染、修复环境。短短15天内就将260多头奶牛全部迁移分散至外地的养殖场，一个月内主动清除了露天粪坑的污染物，根据生态环境修复方案连续70多天自行开展修复地表水与地下水。昔日的奶牛场污染犯罪行为人曹某虽仍然受雇于林某，但已转换角色成了治污者，冒雨在清污修复现场参与、管理环境修复工作。
今年春节前夕，章艾华第三次到现场，跟踪监督查勘清污修复情况。只见原来的粪坑已是一片平整，周边的沟渠、鱼塘水流清澈，该地块已完成修复。同行的如皋市环保局四分局局长杨文峰打趣说：“你说话办事干脆利落，这里的村民叫你‘钢炮姐’，前些天我在这儿时他们说‘钢炮姐’轰走了臭牛场！”
各项检测数据表明：地表水、地下水已超过农田灌溉用水标准并经验收合格。林某表示将吸取教训，在其他地区经营的牧场内加大环保设施投入，防止污染环境，真正保护好环境。
宽严相济，依法作出不起诉决定
考虑到该案造成的公私财产损失数额刚过刑事犯罪立案标准，牧业公司、林某、曹某自愿认罪认罚，开展的环境污染整治修复工作获得了环保部门验收认可。此外，牧业公司注册资金千万元，员工百余人，林某同时身兼数家关联企业法定代表人，若简单机械办案，一诉了之，涉案企业可能关闭，关联企业或将倒闭，环境问题或仍难以解决，即使政府出资修复环境，损害的仍是国家利益、群众利益。如皋市检察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十七条、刑事诉讼法认罪认罚从宽处理制度、中央及两高关于保护民营企业的相关要求，涉案单位及人员犯罪情节轻微，符合作相对不起诉处理条件。但人民群众认可不认可？同意不同意？2月21日，该院邀请人大代表、人民监督员、涉案企业所在的镇村干部、村民代表及环保部门对本案听证评议，受邀人员一致认同修复结果，同意对其从轻处罚。当天，如皋市检察院对林某、曹某宣布了不起诉决定。这一决定不但及时解决了污染问题、回应了群众诉求，还教育企业转变理念依法经营，保证了企业后续发展。
4月9日，南通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姜永华调研污染攻坚重点问题落实情况，来到奶牛场原址，看到修复后的现场说：“如皋市检察院在污染防治攻坚战中主动服务大局，推动执法司法联动，为政府、为百姓解决了难题，案件办得很好！”如皋市委书记张建华现场听取办理此案的情况汇报后，也给予了充分肯定。
林某也履行了承诺，加大了环保设施投入，规范了产品质量管理，进行科学种植、生态养殖、自动挤奶、粪污利用循环经济模式，从种植、养殖到加工全程通过认证，全程可追溯，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