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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写信的岁月
2020-11-25 15:11:00  来源:法治日报

  那天风和日丽,我去邮局给远方友人寄挂号信。信的内容是我手写的,足足三页纸。多年不写信,手生,易提笔忘字,也易写错别字,誊写几遍最终把满意的版本装进信封。将信封用胶水封口,贴上邮票,郑重地交给邮局的工作人员。

  一封手写信,写信人的情感和情绪都在字里行间流淌,信在邮递员的手里传递抵达,当收信人打开信纸,摩挲着纸页,阅读那些跳跃在纸上的文字,这种体验感非网络社交上打字聊天可比。若不是远方友人见我写字尚可,执意要我寄一封手写信给她,恐怕我早把写信的岁月抛之脑后了。

  外婆家在边远小镇,20年前,母亲回一趟娘家很辛苦,光坐绿皮车就得3天3夜,写信表达思念成为常态。我上小学时,家里还没装电话,那时流行拍电报,电报是按字数收费的,不如写信经济实惠。外婆不识字,信由表哥代写。我们回信时,由父亲口述,我也写一封信一并寄给外婆。内容记不清了,只记得注意身体云云。

  土里刨食的那些年,勉强能吃饱饭。爸妈供我们3个小孩读书着实艰难,姐姐初三未念完便主动辍学,让我和弟弟继续上学。亲戚带姐姐南下打工,我们一家人送她到车站,临别之际,她哭得稀里哗啦。家里装了电话,姐姐却连个手机都没有,只能用公用电话打回来。在父亲的提醒下,我给姐姐写信。一个礼拜后,姐姐打来电话,我和她说了写信这事,她说没收到我的信,核实完地址信息,一切无误。父亲责备我一顿,去邮局问了人,原来我寄出的那封信还在路上,没丢。等了半个月,终于盼来了邮递员上门,他笑着送来一封信,正是姐姐的回信。姐姐的字写得有点潦草,可能是工作忙,挤时间仓促完成的。她读懂了我信里的雄心抱负,希望我能付诸实践。我捧着信纸,欢呼雀跃。

  给姐姐写信的同时,我开始悄悄地投稿。我无意中和奶奶提起这事,她夸了我几句,然后拄着拐杖去大伯家给我找来一沓稿纸,见奶奶满头大汗,我瞬间泪湿眼眶。我抄下报社地址和邮编,隔三岔五地写信邮寄,每次骑着自行车经过邮局门口,我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路边矗立的绿色邮筒。可惜直到我学生时代结束,我都没发表只言片语,连一封退稿信都没收到。

  打工的第一年,我去网吧尝试用电子邮箱投稿,不久即收到用稿通知。我享受着电子邮箱带来的便利,买了笔记本电脑,渐渐不再手写稿件。外婆也不再寄信过来,每次和她联系,母亲直接打电话到大舅家即可。姐姐也早已换了好几部手机,价格越来越贵,不需要给她寄信了。后来的许多年,我再也没写过信,以至于有一天收到杂志社的大信封,我竟然有点恍惚了。看到信封,看到邮票,我凝视良久,仿佛老友在异地相逢。

  以后还会继续写信给一些人,非怀旧,只因为对方值得。留在纸上的文字,捧在手里,分量厚重。见信如晤,纸短情长。(作者:钱先锋)

  编辑:丁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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